那暗红的丝线并非实体贯穿,更像一种恶毒的诅咒,直接刺入了他的皮肉之下,更深地扎入他的意识深处!一股阴寒彻骨、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力量,顺着被刺入的地方疯狂涌入。
视野猛地一黑,紧接着是令人晕眩的旋转和失重感,仿佛灵魂被强行从躯壳里扯了出来,狠狠砸向另一个时空。
***
热
无边无际、能烧穿灵魂的灼热!
狯岳猛地睁开眼,视野里只有一片疯狂跳跃、吞噬一切的赤红。
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,几乎停止跳动。这不是任务地点!这是……神社!那个他不愿提起的地方
烈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,贪婪地舔舐着熟悉的木质梁柱、纸拉门、供奉的神龛……一切都在扭曲、崩裂、坍塌!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滚烫的灰烬和火星,劈头盖脸地砸来,皮肤瞬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浓烟呛入喉咙,引发剧烈的咳嗽,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刀子。
“父亲!母亲!”幼小的他,嗓子撕裂般尖叫,声音在火海的咆哮中微弱得如同蚊蚋。
他跌跌撞撞地向前冲,小小的身影在火舌的缝隙中惊惶闪避。木头爆裂的巨响、横梁倒塌的轰鸣、还有……还有那些被火焰吞噬前发出的、令人血液冻结的凄厉惨叫!声音尖锐地钻进耳朵,撕扯着他的神经!
记忆的闸门被这股毁灭性的热浪轰然冲开。那一天……就是因为他!因为他贪玩跑出了结界的范围,才让那些潜伏在黑暗里的“东西”嗅到了可乘之机!是他!是他亲手引来了这场灭顶之灾!
悔恨和恐惧像毒藤缠绕心脏,越收越紧。他疯狂地在火海中奔跑、寻找,小小的身躯被浓烟呛得几乎窒息。
突然,一道燃烧的巨大横梁带着死亡的风声,当头砸落!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。
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决绝的力量猛扑过来!是父亲!那张总是温和带笑的脸庞,此刻被浓烟熏黑,写满了惊骇和不顾一切的守护。
父亲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死死地护在身下,用自己宽厚的背脊迎向那毁灭性的坠落!
沉重的撞击声混合着骨骼碎裂的恐怖闷响!温热的、带着浓重腥甜味的液体,如同瓢泼大雨般,淋了他满头满脸。
那是父亲的血!滚烫的血液溅进他的眼睛,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。父亲的身体猛地一沉,将他更紧地压在下面,背上的衣物瞬间燃烧起来,发出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。
“狯…岳…”父亲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,艰难地从上方传来,每一个字都像在咳血,“活下去…别回头…跑…”
那声音里包含着无尽的痛苦、不舍,还有倾注一切的祈愿。狯岳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身体每一次因剧痛而痉挛,感觉到那灼热的血液不断流淌,浸透了自己的衣衫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像火山一样在胸腔里爆发,几乎要将他撕裂,他想哭喊,喉咙却被浓烟和巨大的悲痛死死堵住,只能发出嗬嗬的、野兽般的呜咽。
不要...不要在想这些了......
就在他被这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淹没,几乎无法呼吸时,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恐怖的扭曲。
神社的烈焰、父亲焦糊的躯体、灼热呛人的浓烟……这一切如同摔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。一股冰冷彻骨、带着浓郁铁锈腥气的寒意瞬间取代了灼热,将他紧紧包裹。
视野重新聚焦,却看到了更加惊悚的一幕!
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——穿着鬼杀队的那件黑色队服,外面套了一件浴衣一样的衣服,但脖颈之上,空无一物。视线在翻滚、坠落!视角诡异地在旋转,天旋地转中,他看到一具无头的身体僵硬地向前扑倒,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日轮刀。刀柄上的雷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眼。
视线继续不受控制地翻滚、下坠,最终定格在一双沾满泥泞和暗红血迹的鞋子旁。
然后,他看到了持刀的人。
金色的头发在阴暗的背景中像一簇冰冷的火焰。那张脸,线条紧绷如刀锋,平日里总是下垂、写满怯懦的眉眼此刻完全消失不见。
取而代之的是狯岳从未想象过的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!那双眼睛,平日里总是躲躲闪闪的浅褐色眸子,此刻竟燃烧着熔金般的色泽。
那金色的瞳孔深处,没有丝毫犹豫,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一种斩断一切的、近乎非人的决绝!看不清那样的眼睛,好奇怪,心好痛。
那双金色的眼睛!死死地、冰冷地,锁定了地上那颗翻滚的头颅——锁定了狯岳此刻的“视线”!
“呃——!”狯岳的意识发出无声的、濒死的尖叫。断颈处仿佛真的传来了被冰冷刀锋瞬间切开的剧痛。
那是一种灵魂被强行撕裂的极致痛苦!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,比刚才的烈焰更加致命!为什么?为什么是善逸?那个总是哭哭啼啼、连刀都拿不稳的废物?!那个在他面前永远唯唯诺诺、不堪一击的懦夫?!
那熔金般冰冷的杀意眼神,与现实中善逸那怯懦躲闪的目光,在狯岳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地重叠、碰撞、撕裂!巨大的认知混乱和濒死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!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最深的冰窟,又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。
狯.....狯岳......不要......
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