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门打开,走下来的竟是那个年轻的警员小周。
“下来,打开车厢,检查。”小周的语气公事公办,眼神却在王强脸上多停留了一秒。
王强心跳如鼓,手心全是汗,他已经做好了被带走、所有计划泡汤的最坏打算。
他磨蹭着拉开车厢后门,露出了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电子设备。
小周掀开车帘,探头进去扫了一眼,堆满的喇叭和电线一览无余。
他沉默了片刻,直起身,对王强淡淡地说道:“搞文艺汇演啊?动静小点,注意别扰民。”
说完,他摆摆手,示意放行。
王强愣在原地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他发动车子,从后视镜里回头望去,看见小周并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站在路边,背对着他,点上了一根烟,烟雾缭绕中,身影显得有些孤单。
那天夜里,小周回到单身宿舍,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沓打印纸,那是他偷偷打印下来的《老墙说话》的所有帖子。
他拿出红笔,在其中一篇上,用力圈出了一句他读过很多遍的话:“我想娘了。”
就在拍卖会紧锣密鼓筹备时,一个不速之客找上了门。
心理经纪人老马,拎着他那标志性的黑色公文包,出现在锅炉房门口,咧嘴一笑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:“听说你们在搞个大活动,还是公益的?格局小了。我来帮你们商业化运作,拉几个品牌赞助,咱们五五分成,怎么样?”
李娟冷冷地看着他,像看一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苍蝇:“你签过的那些‘情绪演员’,现在都在哪儿?”
老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他脸上的油滑世故像一层面具,被这句话戳穿后,露出了底下的疲惫和灰败。
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,才慢慢拉开公文包拉链,从里面抽出一份皱巴巴的名单。
“死了俩,一个过量服药,一个烧炭。”他的声音干涩,“还有一个,疯了,在精神病院。最后一个……跳江前给我发了条短信。”他低头看着那份名单,像是看着一份判决书,“她说:‘老马,你当初说演完这一单就能翻身,可我现在……连自己是谁都找不到了。’”
他把那份名单放在桌上,转身就走,像是在逃离什么。
临到门口,他脚步一顿,没有回头,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:“这操蛋的世道,谁他妈的又不是租来的身份?”
拍卖会前夜,最后的彩排在礼堂进行。
小舟是第一个站上简易舞台的人。
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画着大手和小脑袋的纸,小小的身体在空旷的舞台上显得格外单薄。
李娟走到他身边,低声问:“小舟,怕不怕?”
少年用力地摇了摇头,然后指了指耳朵上戴着的旧耳机。
陈景明在后台,正循环播放着他母亲哼唱的、不成调的催眠曲。
那是他全部的铠甲。
陈景明正在后台调试设备,忽然,他那特殊的“标签系统”视野里,礼堂二楼一扇紧闭的气窗上,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行冰冷的红色小字:【窥视者:数据采集终端】。
他猛地抬头,瞳孔骤缩。
昏暗中,他看到天花板的通风口处,似乎有一点微弱的、不属于这里的镜片反光。
郑雅文的人,已经来了。
王强和李娟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,紧张地望向他。
陈景明却异常的冷静。
他没有下令关掉系统,更没有声张。
他只是缓缓转过身,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,将那个他命名为“标签置换”功能的触发阈值,调到了最低。
他对着麦克风,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:“来得好。”
窗外,夜色浓得化不开,远处的村庄亮起点点灯火,像散落的星辰。
礼堂里,一股无形的张力正在积蓄,仿佛暴风雨来临前,那短暂而令人窒息的宁静。
陈景明的目光穿过舞台,望向礼堂紧闭的大门,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。
“今晚,该连本带利,让他们付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