讯息通过加密的信道,以最快的速度穿越重洋,抵达了位于华胥国东南沿海的珍珠州。此州因盛产优质珍珠与珊瑚得名,更是华胥面向南洋的重要航运与贸易枢纽。州府“海澜城”的航运总司衙署内,首席珊瑚正立于一幅巨大的南洋航路图前,纤细的指尖划过一条条新辟的贸易航线,眉头微蹙,似在计算着下一季的货运调度。
她已非当年那个只身纵横南域的墨羽负责人,岁月的沉淀与职责的磨砺,让她褪去了几分青涩,增添了许多干练与威仪。一身深蓝色绣银浪纹的官服衬得她身姿挺拔,发髻间只简单簪着一枚润泽的红珊瑚发钗,既是身份象征,亦是故人旧赠。
信使无声入内,呈上密封的元首府急件。珊瑚接过,验看火漆无误后,方才拆开。目光扫过纸笺上那熟悉的、力透纸背的字迹,她的神色由最初的讶异,逐渐转为凝重,最终化作一片沉静的决然。
“调任‘粟珍阁’首席,总揽跨国粮贸事宜,即刻交接,赴天枢城述职……”
没有犹豫,没有质疑。她立刻唤来副手,将航运总司的各项事务、核心账册、船队调度权限一一进行交接。副手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,能力卓着,但面对如此突然的变动,仍不免有些无措。
“首席,这南洋新航线的开拓正值关键,还有与几个岛国的香料专营谈判……”
珊瑚抬手止住他的话头,声音清晰而稳定:“元首之命,重于一切。航运事务,你已可独当一面。记住,贸易之利,终需反哺国民,此为我华胥立商之本。”她顿了顿,指向那幅航路图,“新航线,可按既定方略推进,若遇阻滞,可呈报文渊阁请李相决断。”
当夜,航运总司衙署的书房内灯火通明。珊瑚并未急于整理行装,而是将过去十年间经手的所有重要贸易账册、各州物产记录、气候变化与粮食收成的关联分析报告,一一翻检出来,分门别类,仔细打包。这些看似枯燥的数字与文字,是她过去十年心血的结晶,更是未来执掌“粟珍阁”不可或缺的基石。
数日后,天枢城,丞相李恪的政务堂。
珊瑚与其弟子云帆恭敬立于堂下。云帆年约二十,眉目清朗,是珊瑚在珍珠州一手提拔培养的年轻干才,精于数算与物流管理,更难得的是对民生经济有着天生的敏锐。
李恪端坐案后,仔细翻阅着珊瑚带来的厚厚一摞文书,眼中不时闪过赞赏之色。他并未过多寒暄,直接切入正题:“珊瑚首席,元首之意,你已明了。粟珍阁非比寻常商号,关乎国策,系于民心。汝肩上担子,不轻。”
“属下明白,定不负元首与丞相重托。”珊瑚声音平稳,目光坚定。
李恪点头,又看向云帆:“听闻你在珍珠州曾改良粮仓通风之法,使存粮损耗降了一成?”
云帆上前一步,躬身行礼,言辞清晰且不失谦逊:“回丞相,确有其事。晚辈近日更于漕船载重与粮食防水方面略有所得。”他说着,从随身携带的木匣中取出一件小巧的模型,竟是一艘带有夹层和特殊排水设计的漕船模型。“此设计可增载一成,且能有效应对风浪颠簸,减少谷物受潮。晚辈称之为‘浮力清粮’法。”
他当场演示,将模型置于水盆中,模拟风浪,只见船只虽摇晃,但夹层设计有效保持了舱内谷物的相对干燥。李恪仔细观看,眼中精光一闪,抚掌赞道:“巧思!此物虽小,然于漕运损耗,善莫大焉!云帆,即日起,你便任粟珍阁副首席,辅佐汝师,专司粮运仓储诸事。”
“谢丞相!”云帆强抑激动,深深一揖。
就在这时,政务堂侧门开启,一身劲装的青鸾迈步而入。她虽已是华胥副帅,军事院首席,眉宇间英气不减,反而更添几分统帅的沉稳。她手中托着一枚造型古朴、刻有稻穗与海浪纹饰的青铜符节,走到珊瑚面前。
“珊瑚姐姐,”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,她们皆是墨羽旧人,相识于微末,相伴至今,“此去中土,非为征战,无需刀兵。然,元首有言,此关乎国本,系于民心向背,其重要性,不亚于任何一场战役。”
她将青铜符节郑重递到珊瑚手中,符节入手微沉,冰凉坚实。“持此符节,可调动华胥在大陆部分隐秘资源,危急时刻,亦可求助于各地墨羽。望你……善用之,将这‘粟珍阁’,打造成我华胥理念扎根故土的第一颗铆钉。”
珊瑚双手接过符节,紧紧握住,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。她抬头,与青鸾目光交汇,千言万语,尽在不言中。
“青鸾大人放心,珊瑚……必不辱命!”
没有豪言壮语,只有一句沉静的承诺。她转身,看向身旁年轻的弟子云帆,看向那打包好的、承载着过往经验的文书,最后目光落在那枚青铜符节之上。新的征途,已在脚下展开。这一次,她的战场,从浩瀚的海洋,转向了关乎天下人温饱的广袤土地。